1.猫女

她抓住了“光头”高迪！她抓住了西海岸最臭名昭著的黑帮头子高迪！当猫女昂首挺胸，揪着高迪的衣领把他带进警察局时，整个警察局安静了足足有五分钟，才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。

“这不公平！她抢走了属于我的荣誉！”探员罗尼在心中发出愤怒的呐喊。为了抓住高迪，罗尼花了整整两年时间调查他的犯罪证据，又化装成南美来的毒品贩子，耐心地和他周旋了六个月。眼看着高迪疑心渐消，正一步步走入罗尼设下的天罗地网。但就在这时，猫女“砰”的一下凭空出现了，并且以一种蛮不讲理，蛮横霸道的姿态，孤身冲进高迪的巢穴，轻而易举地打倒他身边的枪手，接着轻轻松松地把高迪抓获，同时也轻轻巧巧地把罗尼的所有功劳、苦劳，一笔勾销。

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，她这么干已经不止一次了！“猫女……”罗尼咬牙切齿，翻来覆去地在心中念叨这个名字。

“罗尼，看开点，她和我们不一样。”反扒组的马洛安慰他说，“她翻屋爬墙可以如履平地，你行吗？她身手敏捷能够以一当十，你能吗？更别提她还具有无与伦比的猫感观，就算同时有十几支冲锋枪对着她扫射，她也能够轻松地避开所有子弹。而我们只是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平凡人而已。”

罗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脑袋。这时马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，他皱起眉头走到一旁接通电话低声说了几句，回来后亲热地搂着罗尼的肩膀说：“好啦，别想那么多啦。下班后我们去喝一杯，我请客。”

“不，晚上我得回家做饭。”罗尼无精打采地谢绝。马洛挠挠脑袋，极力想要把自己的好朋友从颓废中挽救出来：“罗尼，有个消息你可能会感兴趣。”马洛压低了声音，左右看看，“你还记得‘疯子’高利吗？”

“你是说高迪在东欧做杀手的那个弟弟？我记得一年前他死在了匈牙利。”

“是的，我看过国际刑警发来的通告，据说他的尸体就埋在布拉格郊外的一座古堡里。但奇怪的是，刚才我的线人说，不久前在蓝月亮酒吧看到过高利。”

罗尼怔了一下，慢慢抬起头：“好吧，呆会儿我会去瞧瞧的。”

2.疯子高利

罗尼下午2点刚过的时候走进了蓝月亮，这正是酒吧生意最差的时间段，偌大的酒吧里，除了调酒师雷蒙德，只有一个趴在吧台上呼呼大睡的酒鬼。

“嗨，罗尼，还是老规矩吗？”雷蒙德热情地冲罗尼打了个招呼。

罗尼点了点头。于是，一杯纯净水很快端到他面前。罗尼怨恨地看着面前那杯水，接着从兜里掏出根雪茄放在鼻子前嗅了嗅，然后恋恋不舍地又放了回去。曾经，他也喜欢泡在酒吧里来几杯酒放松放松，但警察紧张的生活节奏毁了他的健康，使他患上了糖尿病，从此妻子塞琳娜便强硬地逼他戒了烟和酒，令他的生活少了许多乐趣。

罗尼把两粒药丸丢进嘴里，和水吞下，清清嗓子开了口：“雷蒙德，听说你最近见过疯子高利？”

“疯子高利？他不是早就死了吗？”雷蒙德狡猾地眨了眨眼睛。

罗尼的眼角轻轻跳了一下，慢慢坐直了身体。不对劲！真的很不对劲！如果雷蒙德没有见过高利，他不会是这样的反应。罗尼拿出皮夹，拿出一张十元的钞票推向雷蒙德。但雷蒙德只是笑着摇了摇头。于是他又拿出一张，可雷蒙德还是摇头。罗尼叹口气站了起来，双手放在吧台上，说：“雷蒙德，你当然可以对我保密。不过你知道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？从明天开始，巡警将每隔一小时来到你的酒店，检查每一个客人的身份证。或许，还会有便衣站在门口，用相机拍下所有和你有过交谈的人的模样。”

“你不能。”雷蒙德咧开嘴笑了，“你没那个机会了。”

趴在吧台上睡觉的醉鬼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，拿出一支霰弹枪顶在罗尼的后腰。罗尼一下子全身僵硬，整个人像被凝固住一样。

接着，他的膝盖传来两下剧痛，罗尼被迫屈辱地跪倒。第三下剧痛由后脑传来，那是对方用枪柄猛击造成的后果。一阵天旋地转，罗尼软弱地趴在地下。然后雷蒙德从吧台里跳出来，给他戴上眼罩，反铐上双手，将他带到车库，粗暴地塞进一辆汽车的后座，然后发动汽车。

“轰”！远处似乎传来了闷闷的爆炸声。雷蒙德哈哈大笑起来：“头儿动手了，这只是第一个。今天那些可怜的警察非得忙死不可。”

“镇定！必须保持镇定！”罗尼这样提醒自己，因为他感觉到雷蒙德他们正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，但汽车开出几百米后，他就彻底丧失了方向感。

车子一直开了半个小时，才慢慢地停了下来。罗尼被带下车，上了几级台阶，穿过一条走廊，接着进到一个房间里。然后一双手伸过来，推着他坐到一张椅子上。

“欢迎您罗尼警官，您可以取下眼罩了。”一个悦耳的声音说。

雷蒙德一把扯下罗尼的眼罩。明亮的灯光十分刺眼，罗尼眯起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对方的面容。那是个相当英俊的青年，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。罗尼很快把他的容貌和很久以前某份通缉令上的照片联系起来，但是他的气质……

“别怀疑，您没猜错，我就是高利，‘疯子’高利。”他快活地说。

怎么会这样？罗尼疑惑地摇摇头。那个全身上下总是散发出粗戾气息的疯子，怎么会突然变得斯文有礼？

“变了？不不不，其实我一点没变。”高利兴高采烈地指指自己的胸口，“这里，没变。”

罗尼正在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，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：从走进这间屋子起，他根本就没有说过一句话，但高利怎么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？

“您终于看出来啦！没错，就是读心术，是我在布拉格得到的纪念品之一。”高利高兴地一拍手。

“你把我带到这来，到底有什么目的？”罗尼嘶哑着嗓子说。

“当然是高迪那个蠢货。”高利冲着罗尼俏皮地挤挤眼睛，“虽然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家伙，但是，他毕竟是我的哥哥，亲生哥哥。”

高利秀气的眉毛微微一皱，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，碧绿的眼眸中跳跃起地狱之火。灯光下，闪动着润滑光泽的嘴唇鲜红如血，给人一种永远无法满足的饥渴感觉。一股阴冷的气息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，令人无由地感觉心悸。

“我们的血管里，流淌着源自同一血脉的血液。所以无论如何，我都不能让他在监牢里度过下半生。为了把他救出来，我需要你们的帮助。”

“我……们？”罗尼抬起头，目光越过高利，看见站在他身后的雷蒙德和马洛。

“看来我交错了朋友。”罗尼苦笑，他已经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了。

3.阴险的计划

三个月前，警察局的重犯拘留室刚经过了现代化改造。任何人想进入拘留室，都必须经过三道坚固程度堪比银行金库的钢门。而这三道门的开启密码，全警察局只有局长、刑事组探长和罗尼三个人知道。高利如果想要劫狱救出高迪，那么他首先就得弄到这三份密码。

“我也是没有办法。”马洛苍白着脸孔辩解说，“我得了胃癌，医生说我最多只能再活六个月。可我不想死，只有和高利合作。”

罗尼眨眨眼，目光转向高利：“你什么时候改行当了医生？”

“我当然不是医生，但我的确拥有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。”高利呵呵地笑了起来。越笑嘴张得越大，嘴角很快开裂到耳根，满嘴的牙齿比刀子还要锋利。几乎就在眨眼之间，这个英俊的青年已变得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丑陋！

他朝着马洛挥了挥手，马洛呼吸刹那间变得急促了。他像喝醉了酒似的，踉踉跄跄走到高利身前，任他将尖锐的犬齿刺入脖子，眼睛还闪着迷醉和希冀的光芒。几秒钟后，迷醉化为了恐惧：“不！你答应过我……”

“对不起，我食言了。”高利狞笑着说，一边加快吸血的速度。马洛发出绝望的惨叫，慢慢倒在地下，失血过多的身体变得惨白且干扁，就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。

高利掏出手绢擦擦嘴角的血渍，又恢复了俊美的模样，他对罗尼说：“那么现在，请把密码告诉我好吗？”

不！绝不！罗尼紧紧地闭上了嘴，虽然那密码很好记，分别是06、09以及……

罗尼骤然醒悟，但还是太迟了，高利已经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。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，按下，随之又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。高利挑开窗帘眺望城市另一角蹿起的火光。不断有警车“呜呜呜”地从街上驶过，然后高速转过街角。当高利远远地看见一个敏捷的身影翻跃过屋顶，向爆炸发生的地方飞奔而去时，他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。

“好了，那个麻烦的猫女也走了，现在该我出马了。”他命令说，“雷蒙德，你干掉他之后，开车到警察局后门接应。”

“好的，头儿。”雷蒙德回答说。

高利一走，雷蒙德就开始发号施令。“彼德。”他对另一个枪手说，“你去隔壁把那些炸药收拾一下，说不定我们呆会用得着。”

“雷蒙德，现在你收手还来得及。”罗尼见这是个机会，急切地开口说。雷蒙德皱皱眉，走过来一手揪住罗尼的领带，一手掴他耳光。

“闭上你的狗嘴。”他一边打一边说。但罗尼的动作比他更快，抬起一脚准确地踢中雷蒙德的下身，趁他疼得弯下腰时，抬起膝盖又狠狠地往他脸上一撞。只听“咔嚓”一声，那是鼻梁骨断裂的声音，雷蒙德仰面倒下，躺倒一动也不动了。

但罗尼的双手还被铐在后面，他弯腰把双腕伸到膝盖处，然后坐在地板上，先将一只脚穿过由双臂构成的圈，再将另一只脚穿过去。这样一来就好多了。罗尼在雷蒙德身上摸索一阵，找到手铐钥匙和一把枪。他先解开手铐，然后拿起枪严阵以待。

几分钟后，彼德提着个袋子开门进来了。罗尼冲着他连开三枪，于是罗尼又缴获了一支霰弹枪。

罗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掏出手机准备给局长打电话。然而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。罗尼疑惑地抬起头，看看远处的火光，他发现那正是电信大楼的方向。

“该死！”罗尼喃喃地咒骂说。

高利先是炸掉了包括电信大楼在内的几处建筑引发骚乱，以此调开猫女和大部分警察，并且摧毁了整个城市的电讯传输渠道。趁着警察局警力空虚的当口，他大可以一路顺畅地杀进牢房，轻松救走高迪。

“别逞英雄，高利可是一个吸血鬼。你对付不了他。鲁莽行事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。”理智这样告诉罗尼。但就在这时，猫女的形象又从罗尼的脑子里跳出来。

“这是一场战争！一场我一个人的战争！”罗尼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，喃喃对自己说，“输了的话，我会输掉性命。但是如果赢了，我就能找回我失掉的自信。再说，我也未必要和高利正面对抗，我只要阻止他打开牢门就行。”

4.一个人的战争

罗尼拿出药瓶，把里面的药丸一把全塞进嘴里。这样那烦人的糖尿病，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找他麻烦了。然后他打开彼德提来的袋子，里面装着几块C4炸药，他提着袋子，飞快地冲出房间。

等他赶到警察局时，发现整个警察局空荡荡的，一个人都没有。接着，他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，发现了两个留守同事的尸体。

高利已经先到一步，现在应该正通过电梯前往位于地下三层的重犯拘留室。罗尼跑进一楼的机房，卸下铁皮地板上四颗螺丝钉，找到了通向电梯坑的洞。他先顺着旁边的竖梯爬到一块铁板前，然后在铁板上粘好一块炸药，再快速爬回原地。“轰”的一声巨响后，铁板被冲击波震飞，露出掩在后面的通风管道。

不等烟雾散尽，罗尼就跳了下去，顺着空调的通风管道往里爬。这条管道直达第三道门。罗尼要做的，就是在高利到达之前，改掉第三道门的密码。幸运的是，当他推开盖板，从通风管道里跳下去时，第三道门还是紧紧地关闭着，并没有打开的迹象。罗尼高兴得差点吹起口哨。总算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，马上冲到钢门边，打开门上的微型电脑，开始输入新的密码。

“我要是你，就不会这么做。”

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令罗尼寒毛倒竖，他立即转过身，警觉地拿起霰弹枪。高利戏谑地看着罗尼，微微摊开双手：“好吧，我得承认，这种足以打死大象的大威力子弹，在近距离内会给我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。但是，我不认为您能够打得中我。”

“但我想试试。”罗尼舔舔干燥的嘴唇说。高利呵呵轻笑，一步步慢慢向罗尼走来，对指向他的黑洞洞的枪口视若无睹。忽然，他头轻轻向左偏了偏。与此同时，罗尼扣动扳机，子弹呼啸着擦着他的耳根飞过。罗尼不信邪地又开了一枪，但在他开枪之前的那一瞬间，高利往右侧侧身，子弹再次落空。

“别白费劲了，您知道的，我会读心术。在您开枪之前，我就已经知道了您准备射我身体哪个部位。”

罗尼铁青着脸，继续一下一下地扣动扳机。第三枪没打中，第四枪照样落空，但是第五枪命中了。精心切割成四瓣的弹头，带着3471焦耳的动能呼啸着扎进高利的右手掌心，“砰”的一声巨响过后，将他的整个右手掌炸得粉碎。

高利停下脚步，看着光秃秃的右手掌有些不知所措。罗尼耸耸肩老老实实地承认：“我的枪法不算好。特别是在紧张的时候，有时瞄准你的胸膛，子弹却往往会射进你膝盖。”

高利深吸一口气，然后，张开嘴，发出高亢的尖叫。他的双瞳变得比火还要红，嘴角一直咧到耳根。巨大尖锐的嘶吼像一根根无形的铁丝，扎穿人的耳膜，就连骨骼也被这声波扎得千疮百孔。

鲜血从鼻孔、嘴角甚至耳孔中不断涌出，罗尼只觉得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遭受着分崩离析的巨痛。死神已经站在他身后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冲着高利开枪、开枪，再开枪，直到将子弹全部打光。

高利从弥漫的硝烟中慢慢走了出来，他全身上下到处是独头弹穿出来的爆裂式创口，躯体也被炸得残缺不全。白森森的胸骨戳穿了缺了一边的胸膛，狰狞地暴露在外。而他脸上半边下颚也没了，呲露在空气中的牙齿让他原本英俊的面容变成了恶魔的狞笑。

“干得不错！”高利望着无力地倚在钢门上的罗尼，用略带着点同情的语气说，“但是，你也就只能够到此为止了。”他将左手轻柔地搭住罗尼的肩膀，略略偏过头，犬齿慢慢刺破他的大动脉。罗尼感到脖子传来一阵轻微又尖锐的刺痛，接着一阵清晰的冷意在体内弥漫开来。

错位的骨骼自动恢复，血肉和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。对于吸血鬼来说，人类的血液可以用来维持生命施展异能，也能够进行躯体的修复。

但突然间，高利停下了吸血的动作，疑惑地皱起了眉头。罗尼微笑着，一边咳嗽一边用低低的声音说：“你可能不知道，我患有糖尿病，所以经常要服食胰岛素之类的药物。当然，这种药物也会带来一些副作用。比如说造成患者低血糖、水肿、过敏等等不良反应。”低血糖会造成什么后果？严重的情形下它会使人心律失常、心肌梗塞、脑中风，甚至能造成患者昏迷或死亡。

高利现在就感觉自己头晕眼花，心慌手颤，冷汗像泉水一样不停从额头流淌下来。罗尼轻轻一推，高利颓然倒下。罗尼再也坚持不住，身体倚着钢门软软地滑下去。但他的精神却无比地亢奋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来自远古洪荒的泰坦巨人，可以居高临下，俯视众生。

罗尼哈哈大笑着，从口袋里掏出雪茄，但叼在嘴上后却发现自己没带火柴。不过没关系，也许十分钟，最多不会超过半个小时，猫女和同僚们就会发现不对劲，一窝蜂地赶到这里。到时候，他就能借到火把雪茄点燃。哦，或许，他还可以用轻轻的，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对猫女说一句话——

“看来今晚该轮到你做饭了，塞琳娜。”